不一会儿,方天领着一位两鬓凝霜的老人走进房来。
  方天道:“大人,这位老伯是松溪渡一带石姓的族长,石崇德。”
  石崇德身子微颤着上前躬身行礼道:“草民石崇德拜见方大人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老人家不必多礼,请一旁就坐。”
  方天、方地二人已搬来凳子,安放就位。
  石崇德道:“谢大人。”便缓缓坐下。
  方枕寒也坐了下来,道:“本府有几件事不明,不得不有劳老人家亲自前来。”
  石崇德忙道:“大人有事尽管请问,只要草民知道的,一定禀报大人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请问老人家,这一带的百姓中石姓人家有多少?”石崇德道:“大人,据草民所知,松溪渡一带七、八十户人家中有四十来户人家姓石,另有二十户人家姓韩,其它还有各种杂姓。”方枕寒道:“数日之前,这一带发生的血案,老人家想必一定听说了吧?”
  石崇德道:“草民曾听家人说起过,那三户被害的人家两户姓韩,一户姓王,草民对这三户人家也知道一些,他们都是本份的老实人家,平时靠种几亩田为生,兼做一些小生意,并无什么仇家,家中也无多少钱财,草民实在想不到他们会遭遇如此横祸。”
  方枕寒点头道:“石兴可是老人家的亲戚晚辈?”
  石崇德道:“禀大人,论辈份,石兴是草民的族侄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石兴的以往情况,还请老人家详细道来。”
  石崇德道:“大人,草民是看着石兴长大的,他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,到了二十来岁,又拜了一位师父,后来就入了城里的帮会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老人家可知是哪个帮会?”
  石崇德道:“是秦淮帮,石兴在帮里混了七、八年,后来当上了不知是什么堂的香主,又过了三、四年,石兴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当时的帮主,一气之下,便离开了秦淮帮,回到松溪渡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石兴是如何当上松溪渡地保的?”
  石崇德道:“石兴的武功不错,平时也爱管些闲事,邻里之间的争执,他也曾出头去管,虽说不是非常公道,但也无有意偏袒哪一方。周围邻舍遇到些麻烦,他也曾帮过几个忙,加上他在城里还有一些各帮各派的熟人,所以那年大家就推举他做了地保。”方枕寒道:“石兴家中有几口人?”石崇德道:“石兴是三年多前娶的妻子,那妇人既有姿色,又贤慧,两年多前夫妻俩生下一子,如今一家共有三口人。”方枕寒道:“不知石兴的家境如何?”石崇德道:“禀大人,据草民的晚辈所说,石兴因为在秦淮帮当过香主,回到松溪渡时也带回一些钱,后来娶妻生子,用了不少,但总算家境还算宽裕。这几年,他也做过些买卖,但好象总是嫌得少,用得多,日子似乎比过去紧了一些。”方枕寒道:“石兴的孩子最近是否有病在身?”石崇德惊异地看了方枕寒一眼,道:“大人说得正是,说也奇怪,大概两个来月前,石兴家的孩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,眼看就活不长了,石兴夫妻当时急得就象热锅上的蚂蚁,没想到过了几天,那孩子吃了几味药,居然挺了过来。据石兴所说,这是多亏他过去的一个朋友相助,只是那孩子还得吃好长一阵子药才能全好。不过,草民至今仍不知那孩子得的是什么病,吃得是什么药。”方枕寒道:“老人家,你可知道石兴所说的那位朋友?”石崇德道:“草民不知,据草民所闻,石兴过去的江湖朋友,近来已很少与他来往,不过,最近石兴的邻舍曾从远处看见一个瘦高汉子去过石兴家,那人来去象阵风,看来功夫不错。”方枕寒道:“老人家可否将这位邻舍请来一见?”
  石崇德道:“禀大人,自从松溪渡发生血案之后,这里有好几家人因为感到害怕,便去投靠远处的亲戚朋友,石兴的这位邻舍也其中一家。”
  方枕寒“哦”了一声,沉吟片刻后又道:“老人家,辛苦你了,请回去歇息歇息,本府若有不明之事,再去府上造访。”说着又吩咐方天护送石崇德回去。石崇德站起身子,躬身告辞,与方天走向门外。方枕寒也从凳上站起,送到门口,他目送石崇德走出院门,无意间一瞥院中的菜地,募地,他的眼光突然停住。方地与单子华二人顺着方枕寒的目光瞧去,二人同时也看出了一些蹊跷。单子华脱口道:“是脚印。”方枕寒颔首道:“不错,是脚印。”三人走前几步来到菜地边,低头细看,只见菜地里有一行浅浅的脚印从院墙边一直延伸到大屋的门口。方地道:“这人是从院墙外翻进来的,轻功有些根底。”方枕寒“嗯”了一声,身形突然飞起,沿着那行脚印向前纵去,他的身子在菜地上空募地一停,打了个回旋,接着又一纵,已窜至院墙上落下,他双腿微曲,弯腰在院墙上仔细看了一会儿,然后再次腾空跃起,眨眼间又飞回大屋门口。单子华暗自喝了声采,暗道:“方大人真是好轻功。”方枕寒站定身形,才缓缓道:“来的共是两个人。”方地、单子华二人惊道:“哦,还有一人?”方枕寒道:“不错,还有一人。”他指着菜地边的一棵大白菜道:“这棵菜的背面定是沾有不少泥土。”方地、单子华二人闪身到了那棵大白菜边上,将菜叶翻过来一看,果然看见其中两叶的背面沾有不少泥土。显然是有人曾经踩在菜叶上面使其压着泥土所致。二人再仔细察看菜叶下的泥土,又发现有很浅的平平的印迹。方枕寒道:“往前每隔五、六尺,还能找到这种菜叶。”单子华、方地在菜地里沿着原来那行脚印向前走过去,果然又相继发现四棵有着同样印迹的大白菜,单子华、方地二人同时纵起,在菜地中的菜叶上轻点一下,先后跃回方枕寒身边。方枕寒微笑道:“单捕头的轻功,在江湖上早有盛名,今日一见果然不虚。”单子华忙道:“卑职的轻功怎敢与大人相比,大人过奖了。”方枕寒道:“单捕头无需谦让,依本府看来,你的轻功要高过那个踏着菜叶入院之人,而此人的轻功又比方地稍胜一筹。”方地也笑着道:“单兄,什么时候我要向你请教请教。”单子华道:“大人在此,卑职怎敢献丑。”方枕寒笑了笑,低头又去察看地上的脚印。单子华、方地二人也弯腰去看。只见那行看得见的脚印出了菜地,只留下少许印迹,但依稀还辨得出来,至于那轻功较高之人几乎未留下什么印迹。三人沿着印迹来到大屋正门,发现地下的印迹多了一些。方枕寒指着一小块浅浅的黄土印迹道:“这定是那个轻功较高之人留下的。方才本府在院墙上察看,发现那人因为从平地跃到土墙之上,自然用力大了一些,加上土墙有些潮湿,所以留下了印迹,并沾了些墙上的黄土。他定是在门前停留较久,所以留下了这点印迹。”三人又仔细察看,发现地下的印迹又拐向一边,绕屋而去。他们跟着那越来越淡、越来越难辩认的印迹来到屋后,发现那印迹在一格窗户前又深了一些。这一次,方地找到了一块更小的黄土印迹。单子华道:“这是大屋里间的窗户。”方地道:“不错。”单子华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发现窗纸左上角有一个小洞,他回过头来,见方枕寒也在注视着那个小洞。方地道:“这窗户只能从里面打开,定是那两人想看清房里的事物,用手指点破了窗纸。”单子华仔细看了地上一阵,又对了对窗上小洞的位置,道:“这个小洞应是那个轻功较低之人所为。”方枕寒道:“单捕头,请你也在窗纸上点一小孔,以便看清房内的事物。”单子华想了一想,随即伸出右手食指,在窗纸上一点,现出一个小孔。只见那小孔位置略低于先前左上角的小洞。方枕寒沉吟道:“一般武林中人以手指点破窗纸,身高与窗户位置相合之人,多是点在稍低于齐眼位置,依此便可大约推断其实际身高,而身材比窗户位置高出之人,则总是要弯腰低头,且多半点在窗纸的最上部。单捕头的身材已是略高,而看来那人更是超出,再依方才菜地中所见脚印推测,此人约莫有六尺多高,很可能就是附近邻舍所见的那个石兴的瘦高个朋友。”方地皱眉道:“这两人从院外翻墙进来,去到正门,发现门被反锁,他们可能是不想惊动或许还会回来的石兴或者留下痕迹给官府发现,所以并未开锁入屋,而是绕到这格窗户之前,确认房内真的无人,然后才离去。”单子华看着地上道:“他们是从后面院墙出去的。”方地道:“却不知另外那个轻功较高之人情况如何?”方枕寒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小块黄土道:“此人留下的脚形不全,所以很难断定他的身材,不过,他站的位置是离窗户较远的边上,而且很可能站了好一阵子,看来他并未从窗纸上的小洞察看屋内,而是屏息运功听辩屋内的动静。若真如此,以其轻功和内功来判断,此人的武功颇为了得,说不定还是一帮之主一类的角色。”三人绕道走回大屋正门,看见方天从院外走了进来。方天道:“大人,卑职已将石老伯送回府中。”方枕寒“嗯”了一声,眉头忽地锁起,沉思道:“据石崇德所说,石兴的孩子才一生病,他的那一位朋友就及时赶来,会不会……?”单子华道:“大人是说,石兴的孩子是有人故意加害的?”方枕寒缓缓道:“据本府师父所说,‘火惊魂’一症虽然多是与生俱来,幼童一般在两、三岁后突然发作,但也有可能是人为所致。但此事绝少发生,只有修习‘小罗刹掌’之人,才能以阴劲加巧劲,震伤幼童的气、血两脉,使其得此症状。”方地道:“大人,从以往诸事推断,此案的凶手实是老谋深算、阴险狠毒之辈,所以石兴孩子的‘火惊魂’之病很可能也是预谋所致。”方枕寒缓缓点了一下头,道:“如今,凶手已经走到我们前面去了,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石兴。”方天若有所思道:“大人,卑职有个想法,不知是否可行?”方枕寒微笑道:“说来听听。”方天道:“石兴之所以躲了起来,定是害怕凶手灭口和官府追捕,卑职方才在送石老伯回去的路上曾听他说,除了松溪渡一带,石兴在其它地方并无什么亲戚或朋友可以投靠,至于金陵城内也无什么贴心的朋友,若去投奔,倒是很可能自投罗网,以卑职刚才在屋内所见,石兴并未将许多财物带走,所以,卑职以为,石兴或许就躲在附近不远之处。”方枕寒听了点了点头,道:“有道理,接着讲。”方天道:“石兴的孩子有病,他自己则受伤不轻,因此说不定他还得出来抓药。”方枕寒道:“附近药铺的情况你可清楚?”方天道:“刚才卑职已详细问过石老伯,从此地去城里的几家药铺,差不多要走七、八十里路,倒是西面二、三里外的伏波镇上有一家叫‘生生堂’的药铺,门面既大,货也齐全,所以松溪渡一带的村民多去那里抓药。”方枕寒呵呵笑道:“真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方大捕头,好,咱们这就去见一见那个‘生生堂’的老板。”过了不到半个时辰,方枕寒一行已步行来到伏波镇,碧湖八捕和单子华九人排成队形,将方枕寒拥在中间,走入镇来。在镇上的百姓看来,这行人面色凝重,步履沉稳,说得上是威仪非凡,只是不明为何其中那个当官的既不坐轿,也无人举牌喝道,与平常官吏出巡的礼仪大不相同,更有人从官服看出方枕寒还是个大官,不免啧啧称奇。方枕寒等人的来到,着实把生生堂的老板郝大有吓了一跳,惊得他连忙跌跌撞撞地把方枕寒一行迎进了铺面后院的客厅。方枕寒坐定,对站在前面的郝大有道:“郝老板,本官有几件事问你。”郝大有忙打着躬道:“大人请问,大人请问。”方枕寒道:“你可认识一个叫石兴的人?”郝大有脸上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,道:“大人问的可是松溪渡的地保石兴?”方枕寒道:“正是他。”郝大有道:“禀大人,草民认识他,前一阵子他还来草民的铺子买过药。”方枕寒道:“多久以前?”郝大有立即道:“十三天之前。”方枕寒道:“买的都是什么药?”郝大有道:“买的是熊爪草、马血藤和玉楞子。”方枕寒道:“买了多少?”郝大有道:“熊爪草五两、马血藤和玉楞子各是三两。”方枕寒心中一算,暗想:“这点药只够用五天,难道后来石兴去了别处?”他神色不动,淡淡道:“郝老板,你是否也识得石兴的妻子?”郝大有脸上又略过一丝奇怪的神色,愣了一会儿道:“不,草民不认识。”方枕寒道:“那么,这些天内是否有人来你的店铺同时买过熊爪草、马血藤和玉楞子?”郝大有忙道:“有,有,是个妇人,年龄四十不到,长得,长得有些姿色,七天之前,她一下子就买了熊爪草四斤、马血藤和玉楞子都是二斤,另外还买了祖师麻、当归、和菊叶三七等等,加起来共有四千多两银子,那妇人给得是银票。”方枕寒见郝大有这般不问自答,觉得有些奇怪,又想祖师麻、当归和菊叶三七都是治疗刀伤的药,看来那妇人很可能就是石兴的妻子,只不过按这次买的药数量,其码还可用四十来天,如此长时间,石兴说不定会别走他处。他忽然心中一动,沉着脸道:“郝老板,你的记性倒是不错。”郝大有忙道:“不,不,草民的记性实是一般,还时常有些事记不住。”方枕寒冷眼盯着郝大有道:“方才本府问你之事,至少是七、八天以前之事,就算是四千两银子的大买卖令你印象深刻,也不应如此对答如流、一字不差,更有些事还不问自答,似是早有准备,这是为何?”郝大有被方枕寒看得全身一阵哆嗦,颤着声道:“大、大人,实不瞒大人,草民之所以能将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,那是因为先前曾有人也如此问过草民这些事。”站在方枕寒身后的单子华和方天等人都是一惊,暗道还是给人抢了先。
  方枕寒心中也是一沉,道:“多久之前?”
  郝大有道:“是两天之前。”
  方枕寒追问道:“此人相貌如何?”
  郝大有道:“那人是个老婆子,瘦瘦的、高高的,看去总是有点奇怪。”
  方枕寒冷笑道:“这个老婆子是不是说话阴阳怪气,声音有些吵哑?”
  郝大有道:“是,是,大人怎么知道?”
  方枕寒道:“哼,男人装女人,有几个不是这样,郝大有,你定是收了人家不少银子吧?”
  郝大有脸上一红,汕汕道:“那老婆子给了草民十两银子。”
  方枕寒沉声道:“那个妇人,后来是否又来过?”
  郝大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道:“有,有,昨天来过。”
  方枕寒心中暗叫不妙,问道:“昨天她都买了些什么药?”
  郝大有道:“昨天,那妇人只买了天胡葵一味药。”
  碧湖八捕的老五方水脱口道:“天胡葵?那可是上好的解毒药。”
  方枕寒目光转向一旁的单子华道:“单捕头,石兴来报案之时,你可曾察看过他的伤口?”
  单子华道:“禀大人,当时正是卑职给他包扎的伤口,卑职曾仔细观察,并未发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。”
  方枕寒缓缓道:“看来,石兴是中了‘水中花’一类的阴毒。”
  方水道:“大人说的正是,‘水中花’无色无臭,毒性隐伏至受伤七天后才始发作,江湖中人对其常是防不胜防。”
  单子华道:“难道天胡葵能解‘水中花’之毒?”
  方水道:“天胡葵虽能解百毒,但终非专解‘水中花’之毒的解药,只能暂缓‘水中花’毒性,时日一长,中毒者仍难逃一死。”
  方枕寒沉吟道:“如今看来,凶手很可能担心我们在石兴毒性发作之前找到他,因此急于抢先找到石兴,尽快杀人灭口。”
  方天道:“如果那个瘦高个假扮的老太婆算定石兴妻子还会来‘生生堂’买药,石兴一家岂不凶多吉少?”
  方枕寒面色凝重,缓缓道:“这正是本官担心的。”
  单子华拳头往下砸,恨恨道:“真是太可恶。”他目光转向方枕寒道:“大人,卑职拼着性命不要,也要将这凶手追查出来。”
  方枕寒点头道:“如今之计,不管石兴是死是活,都要尽快找到他。本府以为,石兴藏匿之地很可能就在这伏波镇内”
  方天道:“对,卑职都这么想,只要我们分头行动,详加寻查,不怕找不到。”
  前院的店铺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,便听有人撒泼似的大喊道:“快给我药,快给我药,要不然洒家今日就死在这里了。”
  柜台上的伙计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,那人又喊道:“你别吓唬我,那里有什么知府大人,就算他真的在此,我都不怕,我要找他告状去。”
  郝大有听见,吓了一跳,忙道:“大人,草民这就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  方枕寒皱眉道:“方山、方泽,你二人随郝老板一起出去看看。”
  方山、方泽领命立即与郝大有走了出去。
  不一阵子,方山、方泽与郝大有又走了进来,方山上前一步道:“禀大人,是本地的泼皮牛混无钱买药,企图强买强卖,卑职已将他拿下,听候处理。”
  郝大有道:“禀大人,这牛混是镇上出了名的泼皮,平时常在大街上调戏妇女,干些鸡鸣狗盗之事,昨天他同人打架,头上擦破点皮,今天就来草民的药铺无理取闹。”
  方天道:“大人,伏波镇历属清和县管辖,不如将这泼皮交给清和县衙办理,以免妨碍大人破案。”
  方枕寒微一沉吟道:“暂且将他押在一旁,稍后再做理论。”说着,他站起身来,道:“走,去前面铺上看一下。”
  众人随方枕寒出了后院客厅,来到前院临街的药铺里。
  方枕寒走到柜台外面来回看了几遍,然后询问郝大有昨天石兴妻子站的位置,接着又要来药铺的帐簿,翻看了最后几页。
  碧湖八捕的老六方风盯着地上看了好一阵子,突然抬头道:“大人,卑职有一法,不知是否可行?”
  方枕寒转身微笑道:“你是不是又想用狗?”
  方风道:“正是,只要从附近百姓家找来几条狗,由卑职稍加训练,或许可查找到些线索。”方风一向擅长驯狗追踪之术,以前曾靠此法破过不少案子。
  方枕寒沉吟片刻道:“不妨试试。”他目光一转,看着郝大有道:“郝老板,这本帐簿是否有帐必录?”
  郝大有忙道:“禀大人,草民每月结算全靠这本帐簿,因此一般不会遗漏。”
  方枕寒“嗯”了一声,微一点头,又望向方风道:“按帐簿记录来看,从昨天至今,天胡葵一药尚无其他人来买过。此药味道极浓,,买药之人只要随身携带,一路上必然会留下气息痕迹。
  方风精神一振,道:“是。”
  碧湖八捕除方天、方地二人与单子华一起留在方枕寒身边外,其余六人分头出动,很快便从附近百姓家中借来八条狗,方风一条条逐个看过,留下了三条,又向郝大有要来天胡葵,分别让那三条狗嗅过,然后在狗身上几处位置又拍又弄,接着便带到昨天石兴妻子曾经站立之处嗅了起来。
  不想嗅了好一阵子,其中两条黄狗仍是在原地转来转去,辨不出方向,另一条黑狗则是慢慢地嗅着跑到店外,兜了小小一个圈子,却又跑了回来。
  方风一急,气得直骂那三条狗不争气。
  方枕寒想了想,笑道:“你也休怪它们,看来很可能是因为这药铺中的各种药味浓重杂乱,所以不易辩别。”
  方风道:“大人,卑职可去松溪渡石兴家中取来石兴妻子的衣物,或许可以一试。”
  单子华也道:“大人,乘方六哥去松溪渡之时,卑职等可去镇内四处打探,相信可以问出点明堂。”
  方枕寒沉吟片刻,心中一动,道:“快去将那刚才闹事的泼皮押到后院客厅,本府要审问他。”
  众人随方枕寒回到后院的客厅,方泽随即将泼皮牛混押了进来。
  牛混被关了半天,早已是吓得心惊胆战,如今进到厅来,瞧见前面的方枕寒正襟危坐,目光如电,不怒自威,再看后面站着的一般随从俱是相貌威武,好似天兵天将,他慌忙趴在地上,叩头如倒蒜,道:“大人,小人真的不知道您大驾在此,请大人恕罪。”
  方枕寒沉声道:“牛混,本府有话问你,你要好好回答,若有不实,绝不轻饶,你可清楚?”
  牛混忙道:“清楚,清楚,小人一定如实回答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昨天,你可曾在附近街上游逛?”
  牛混道:“有过,有过,小人平时闲来无事,都是在这一带街上走动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那么,你可曾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来此药铺买药?”
  牛混一愣,眼珠转了转道:“有,有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你可记得那妇人如何模样?”
  牛混道:“那、那妇人长得甚是好看,她、她身着淡蓝衫和白色百摺裙,脚下是灰色布鞋,手里还挎着一个黄色布包。”
  方枕寒暗道,这牛混连别人百摺裙下的鞋子都用心去看,可知是个好色之徒,他目光冷冷转向站在一旁的郝大有,还未发问,郝大有已慌忙道:“大人,没错,正是那个妇人。”
  方枕寒点了点头,又问牛混道:“你可知那妇人后来去了哪里?”
  牛混“吱唔”了几声,才道:“她,她后来去了黄泥街,再后来,就,就不知去了哪里。”
  方枕寒冷冷道:“哦?牛混,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
  牛混一下子来了劲,大声道:“是张豹那家伙打的,这个不得好死的……”
  方枕寒脸一沉,冷哼了一声。
  牛混抬头一看,吓了一跳,急忙声音低了下来,道:“大、大人,张豹他蛮不讲理,当众打人,请大人治他的罪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张豹是何人?”
  牛混道:“他是黄泥街上的屠户。”
  方枕寒道:“他为何要打你?”
  牛混支吾几声道:“小人、小人根本就没有犯着他,他冲上来就对小人动手。”
  方枕寒心念一转,已猜出七、八分,目光一转道:“方泽,你与郝老板速去将那张豹带来。”
  方泽应声与郝大有走了出去。
  牛混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,抬头一看,见方枕寒正淡淡地看着他,忙将头又低了下去。
  房间内一下子静了下来,方枕寒静静坐着,不发一言,单子华、方天、方天等人也是一声不吭,默默站立。
  牛混心中一阵狂跳,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,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。
后一页
前一页
回目录